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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无恤加快速度,急赶而上。

    然而,已经晚了。

    他赶到李揽洲的小屋时,最后一根烧黑的房梁堪堪落下,砸起了一片烟尘。

    只见烟尘四散,菜园狼藉,腌制的鸟雀散落一地,李揽洲平日精心照管的鹤鸟也败羽横陈在地,满院子被洗掠得狼藉不堪。

    燕无恤直往小屋去,在未尽的火光之间翻找着,最终寻到他上一条厚厚棉絮间的身体李揽洲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唯有身上的衣衫和高挑异于常人的身姿方能让人辨认出是他。

    燕无恤愣愣望着李揽洲的尸首,似不敢相信一样,反反复复辨认。

    他伸出手去,碰到了尸首腰间悬挂的一块玉这是李揽洲过世的娘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揽洲曾说,翩翩君子,如琢如磨,君子无故玉不离身,便是哪日死了也要佩着玉去。

    燕无恤紧紧将它握在了手中,喉间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哽咽。

    身侧火焰还未尽,尘烟还四起,燕无恤就坐在废墟之间,面前摆着李揽洲的尸首。

    苏缨远远立在他身后,只见他手臂肩膀微微颤抖,低垂着头,将玉佩握得关节泛白,一条被烧的七零八落得穗子垂在掌心旁。

    良久良久,他似终于才从窒息间喘过气来,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便连那吸气的声音,都带着浓重的沙哑。

    “揽洲。”

    揽洲与他,相交莫逆,亲如手足。

    “李揽洲。”

    十余来来,放鹤山林,与世无争。

    谁会害他性命谁要害他性命谁能害他性命

    燕无恤眼眶发红,手指颤抖,合捏成拳,一下一下捶打在木碎石渣、尘灰热烫的地上,直至手腕一侧满是淋漓鲜血,犹未停手。

    苏缨原知他悲伤难抑,一直默默不语,任他发泄,此时见他状若疯癫,忙上前拦住了他的手。

    “燕燕无恤”苏缨喊住了他,却不知这样的情景当如何安慰他。

    所幸,燕无恤经她一拦,也并未再做出过激的动作。

    他只是翻过手掌摊开,注视着自己沾满尘灰的手,看着看着,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了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

    他轻轻道“揽洲常说我有翻江倒海之能,可到底,有甚么用呢”

    天将暮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春雨润如丝,追风不知何时从山间下来,在草地上慢慢踱步,吃着沾满露水的青草。

    苏缨身上衣衫皆打湿了,蜷在树下的一角,雨丝像无孔不入的细绵一样,灌入眼角,模糊视线。

    燕无恤为李揽洲立好了一座简陋的坟茔,数根相并的湘妃竹立在墓前,就算作了墓碑。

    燕无恤摩挲竹身,一壶喝剩下的老酒,倾了墓前。便唤上苏缨,牵马下山。

    燕无恤一路并未回首,只有苏缨,在踏上荒路山径时,回头望了一眼。

    也是暮时,山雨朦胧。李揽洲为自己选的隐居地风雅无限,有一大片竹林,此时竹林寂寂无声,细雨穿林打叶,群山默默,四野昏昏。  一夜山鸟飞尽,只余数只老鸹,扑扇翅膀,长声鸣叫。

    燕无恤携着苏缨下了浮游山,连夜离开了悬村。

    此时此刻,百里之外,山海之间,一隅华美的居室当中,立着一个锦衣华服的俊秀公子,那公子手持黄金罍,其中盛满了鲜红的酒液,是自波斯而来的葡萄美酒。

    锦衣公子凭栏远眺,漫拍栏杆,轻裘缓带,笑意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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