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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将军是血脉至亲的那位松峰山山主尚未点头首肯,他岂敢就在公堂上将其定罪?

    眼下傅川河用以安抚华亭县百姓和那些郡望名士的,无非就是一个拖字诀而已,拿来救急尚可,可长此以往,眼见那些书信中言语愈发不耐,还有那些群聚而来的百姓每次都须得更多时候才会离去,可松峰山与武杭城的消息迟迟不至,他又能如何动作。

    日头推移到晌午过后,华亭县衙门前有逐渐有百姓群聚,傅川河听得衙门外传来的嘈杂动静,愈发心烦意乱,甚至头一次生出了想要动用衙役驱散人群的念头,不过转瞬之后又被否决,光天化日下若是命那些衙役对请愿百姓动粗,假使不慎伤及几人,那华亭县内日渐沸腾的民怨就会转嫁到他这位华亭县知县头上,到时那可真就再无半分挽回余地。

    对照铜镜后见两颊瘦削凹陷,傅川河长叹一声翻阅起了那些书信,果然大多都是催促他这位华亭县知县及早处置海沙帮帮众,更有甚者越俎代庖为他出谋划策,说不将那海沙帮帮主裘老三凌迟处死不足以平民愤,若是如此非但是严刑峻法大快人心之举,还对他这位知县老爷考评大有裨益云云,弄得他早便没了哭笑不得的兴致,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奈。

    什么民愤人心,这些人都未曾亲身涉足官场,哪里知晓其中险恶如龙潭虎穴,他傅川河不是那些有家世背景傍身的豪阀世家子弟,一步迈错便可能万劫不复,二十载寒窗未能读出个荣华富贵才起步便要在这华亭县一亩三分地夭折。

    在知县之位期间许多政令但凡推敲过后风险稍大,他都宁愿暂时搁置下来也不去推行,道理简单,做好了未必让他于华亭县平添几分清誉,可若要是做岔了,待到考评时岂不是授人以把柄,上头空出的官位有限,比与他同期进士的官场同僚来自然是只少不多,那栖山县知县亦也与他同期进士,原想拿这点情分再添上千两白银让周氏武馆回归原址,可惜四下运作了快一年,直至那周氏武馆堂而皇之襄助烟雨楼月栖山县张家匪类余孽前,连见他一面都是妄想,可怜了那位同期,辖境内出了周氏武馆这等匪类同党,能保住现在这顶官帽子已是万幸,再进一步就是妄想痴人说梦喽。

    如傅川河这般看似不近人情之举,在地方官场上比比皆是,他虽说自认为人尚可,可若要说是把周氏武馆这桩祸事重新揽回自己身上,这般舍己为人的行径,傅川河还不至去做这烂好人。

    此后接连几封书信都与第一封大致相若,只是言语间对他这华亭县知县已不如当初敬重,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如此犹豫不决究竟为何,只是再拖延下去,年后春来不宜动刑,又要让那些堪称罪大恶极的海沙帮帮众多活整整一年光景,教这些正派名士郡望如何能忍?

    所谓天有四时,王亦有四政,四政若四时,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秋冬方能行刑,眼下已是立冬节气,不日便要小雪,再过三月开春时便不宜行刑,傅川河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依旧心存侥幸,武杭城内那些大人物和松峰山做出决断来总不至须得要三月光景。

    果不其然傅川河翻至最后两封书信时,一封来自武杭城江州将军府邸,另一封则来自松峰山,都由驿路光明正大而来却也未曾声张,故而才被收拾书信的小吏当做寻常书信随意堆叠,不过想来书信是昨晚才到,稍稍推迟想必也不会....

    傅川河先拆看了武杭城将军府的书信,而后才是松峰山来信。

    这位华亭县知县阅罢两封书信后再难镇定,先是惊惶起身难以置信,绕书案绕行往复口中含混念着不知什么言语,继而怒难自抑将满按书信挥袖扫于地面,最后颓然坐回太师椅上,颤巍着手将两封书信又看了一遍,毋庸置疑,无可奈何。

    海沙帮主犯帮主裘老三不日于华亭县菜市口被千刀万剐,海沙帮帮众从犯五十有二,悉数斩首,裘氏族人徒徙千里。

    此后渔鄞郡再无海沙帮,也无游鱼门。

    华亭县菜市口血腥气经久不消。

    那日行刑罢,呕出了黄绿胆汁的傅川河如释重负回到府邸内,将那两封书信细细看罢后于火烛上焚烧殆尽。

    你我皆是无奈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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