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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扛过重物,单薄的肩头上堆得结实,有时候甚至重物还得在肩上摞摞儿,时不时也会被比他大出不少的人来欺负,货物散了一地,今天下来算是白干。

    后来他就在一家手工店里帮工,店主生怕被告,就对外谎称江执是他远房亲属。店里是以手工瓷娃娃和木雕人像为主,做的都是手艺活,江执帮着打下手的同时也会帮着手工艺品上颜色,或者修补一些手工的残次品。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天赋有关,经江执上手修过的瓷娃娃和木雕人像,那都像是赋予了残次品的别样美,反倒卖得好。

    直到有一天店主接了个单,叹气说,中国的神仙太不好雕了,单单裙角就很麻烦。

    江执跟店主说,这是飞天。

    并帮着完成了飞天的丝带和裙角的雕刻和着色。

    而后,他静静地看着那尊飞天看了许久。

    程嘉卉的妈妈找到他时,他正在店里帮着木雕像贴甲片,金属划伤了手,鲜血直流。程嘉卉吓得都哭了,程母二话没说拉起他就走,边走边训他:你才多大就出来打工?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后来,程嘉卉的父亲跟他说,你妈之前把你领我这,就是觉得你在壁画修复上很有天赋,你与其把天赋浪费在手工店里,倒不如过来帮我,不管是徒弟的身份还是帮工的角色,总之,你就留我这。

    从那天起,江执在学习之余就会跟在程父身边,同他出入教堂、王宫大厅、修道院及古城遗址等,见识了不少浮雕壁画,名家的或非名家的,也学会了西方壁画的修复技术,与此同时,江执也会对比东西方壁画修复技术,尤其是以敦煌莫高窟的干壁画为代表来对比西方教堂的湿壁画。

    对此程父很支持他,给他提供了大量的实操经验。

    江执在敦煌石窟里第一次拿画笔是9岁,在古罗马遗迹里第一次举修复刀是15岁,人人都道他有天赋,程父也认定了他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16岁那年,江执正式拜师程嘉卉的父亲,而那一年,他除了进一步进行文化遗产修复外,还跟着程嘉卉的父亲承接了《最后的晚餐》的修复工作,成为那个项目组中最小的成员。

    23岁那年,江执获得了罗马中央修复研究院的硕士学位,此后,经他手的名品壁画就愈加多了。

    这一期间,他又在都灵维多利亚修复保护中心任技术顾问和管理总监,直到27岁那年他开始独立作业。

    那年,他对外正式称为Fan,研究西方湿壁画修复的同时也不忘分析以敦煌壁画为首的东方干壁画,坚持古法修复,后来名声大噪。

    盛棠听到江执过往的经历后,最开始是心疼,然后是怜悯,就是那种恨不得能穿越时空认识他,把他带回家好好呵护的那种。可到了最后,她是瞠目结舌,高山仰止了。

    原来她的Fan神就是传说中的美强惨啊。

    她就知道他非池中物,见识也非常人,现在这么一看果真,放眼整个修复界,怕是也没几人能跟他的学识和经历相媲美吧。

    真不愧是她崇拜的男人。

    江执开口说,“程嘉卉的父亲是我的恩师,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他转脸看她,低声,“小七,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恩情大过天嘛。

    但是……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啊。”她心里抵触的是程嘉卉。

    想起之前肖也介绍过他俩关系的话,一时间心里就堵得慌,那时候没确定男女关系她不敢多想,现在不同了,他是她男朋友,哪怕对方是恩情大过天的关系,抢她的人也是不行。

    江执唇边的笑始终苦涩,“就算是块金子,那也要遇见挖金子的人才行啊。”

    盛棠咬着唇,心里酸溜溜的。

    江执抬手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的轻柔,“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债,我欠了程家的,所以能还则还,我欠了胡教授的,所以我来了敦煌。”

    来了这里,来了叫他噩梦集结之地。

    这些年他对敦煌这两个字近乎神经质的敏感,排斥厌恶,同时又忍不住去关注,就像是烙在他骨子里的印子,每每想起惊恐,又挥之不去。

    不知有多少次他梦见了敦煌。

    梦见了薛顾先让他执画笔的场景。

    他梦见薛顾先说:坚持传统工艺修复,是对文物本体的最大尊重……

    梦见薛顾先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修壁画……

    梦见薛顾先说:壁画上起甲的甲片哪怕米粒大都不能丢失……

    ……

    江执讨厌这些,更讨厌薛顾先工作时的样子,可现在,他终于也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盛棠心中酸涩,轻扯着他的袖口,“0号窟对你的意义重大,你难道都不想再争取一下吗?”

    江执眼神落寞,许久后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能,真就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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