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我,你可还曾记得?追书网更新最快,(请牢记追书网网址:https://www.zhuishu5.com)

    上午一个静物素描,下午考水彩静物。就是那一桌摆设。一切完毕得似乎极快。

    只是在下午时有一个小插曲。水彩素描必须要用到水。我才明白,上午他们为什么个个提一个小塑料桶。

    我带来的是一个玻璃罐头瓶子,盛水果罐头的那种,矮矮的墩圆稳重。那种通体透明,盛满了水,是一体的透明。从水面透进白光去,有着冰莹莹的可爱。

    放在地上,却被一个急匆匆走过的同学,一脚踢倒。水像洪水一样泼了出去,如同一层海浪,飞速地向远方铺过去。玻璃罐用圆鼓鼓的身子打着转。

    是一个女生,她不好意思起来,急忙说对不起,弯腰,扶起还没打完转的玻璃罐,又说对不起,满脸涨得通红,不知道她不好意思,还是刚才弯腰,血浇灌到头上所致。

    我坐着极低矮的凳子,仰头,朝上看,我的脸热辣辣的,似乎也红了。她把玻璃罐按在手里提的水桶里,灌满了水,又提了出来,还带出了一挂的瀑布,砸在水桶里,印出一个圆形,几个大的波纹又把它吞噬掉了。

    她把它放在了地上,我不好意思地朝她一笑。她一甩马尾辫,提着水桶,伸直身子往我前面走。马尾辫就一上一下地弹跳着,极有节奏地欢快着。极轻盈的动作。正好坐在我的前面。

    她一身轻装,搂紧了身子的夹克,衬出她的小蛮腰。白色的运动裤,把她圆鼓鼓的屁股绷成两瓣。我的神经一震,立刻感到了一种羞耻,目光飞速低落,脑子嗡嗡地一阵热。

    教室中央一个桌子,铺一个蓝色布子,还弄出一些褶纹,一个大瓶的Cocacola。它的周围散放些苹果、桔子。苹果有红色的、青色的,桔子有黄、绿两种。

    它们有正身立着的,有歪身躺倒的,像极了人体模特,摆出各种姿势,等待着我们去画。

    我又一阵脸热,因为我对水彩的训练并未开始。

    现在依稀想起来,大概是吝惜金钱吧。所找的美术启蒙老师只擅长铅笔素描,至于水彩素描,只能等到市里上培训班。铺盖、衣服,连带美术用品,一大批行李。

    哥哥帮我扛些行李,我们一路尘土奔波而去。学费是昂贵的,教师对没底子的学生又极不耐烦。忍不住这种昂贵又沉重代价的侮辱,自己就逃了回来。启蒙老师一通惋惜,自己着手去学,考试已经临近了。

    草草了事,收拾好画具,我和黄慧提前匆匆离开,从一种耻辱中逃了回来。看着他们构制精美的图画,我感到一种贫困落后的耻辱。逃出来,精神却未从耻辱中逃出来。

    北风鼓足劲,憋黑了脸猛吹。楼筒凄凉,我全身的肉皮打起了冷颤。黑洞洞里呜咽着鬼叫声,哪里的窗户残破了,冷风刮进来,呜呜溜溜地直响。

    一路顶风,自行车简直就是水中的一片叶子,轻飘飘的,像是一不留神就被刮跑了。骑在车子上,不用足了劲猛蹬,被风顶得简直就动弹不得。

    下车,一路遥远,突觉天大的辛苦与委屈从天上灌下来,化成了风,直扑我们。我隐隐约约预感到,我人生的苦难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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