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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奴就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从珍珠井中退了出来。她在空中翻了个,跌落到地面上,只觉得侧剧痛,就知道自己摔断了一根肋骨。她微微隙开双眼,看到玉真观的那口水井已经停止了喷吐,现在井水涌到了井口,从井内升起巨大的气泡,还在不停将井水向外推出。珍珠的光泽正随水流的翻涌而飘动着,就像一口盛满沸水的大锅里煮着红豆。

    她忍着剧痛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环视了自己的四周,没有看到鲛奴的影。她的一只鞋子和道士羽冠正躺在散落的珍珠中,褂子不见了,中衣也不在上,她如今是赤着上半又披头散发的。

    但是好在这四周都没有人。她略带着庆幸,这样想着但也没见到鲛奴。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她的心里还在记挂那名生了病的灵奴。鲛奴或许真是生下来就病的,三十六灵的孩子里不乏这样的先例,蛇奴的姐姐就是先天不足的。组织似乎并不在意孩子们先天的条件如何,不足者自有不足的练法,乃至借这种不足胜过他人;正如鲛奴的这种疯癫和狂,就是谁也学不来的。

    莺奴踱到那起过的那种“将事物在瞬间转移到其他地方”的能力,很可能正与这种现象相通,如果她的能力再精微一些,或许不但能转移实实在在的物体,还可以转移声音和意识,使得“说出的话无法被听到,也不能被记住”,因此有关她真实的份,鱼玄机不论对秦棠姬解释多少次,秦棠姬都不可能听到或看到。

    她终于明白了!

    这令人惊骇的事实浮出水面以后,莺奴踉踉跄跄地从井边连退了三步,只穿着薄袜的脚踩中好几颗珍珠,痛得她马上回过神来。她慌忙握紧手中装着丹药和珍珠的机关盒,抱着毫无遮蔽的膛开始向反方向狂奔。玉皇里还留着一公主的朝服,她只能临时借用一下。

    她一路奔逃着,受伤的耳朵使她难以掌握方位,好几次几乎要踩着袜摔倒在地。她弯下腰去将袜子也脱下扔在道旁,仿佛小雀一边飞行,一边褪下羽毛。

    无数的疑问依然盘桓在她心头,那留在玉皇的公主的朝服就是其中之一。她知道鲛人的传说里有一句“善织绩”,也曾怀疑他只是暗自织造了一赝品,但从种种痕迹看来,那又绝不像是蒙混过关的伪作,而是如假包换的真宫装。

    正如她之前所疑惑的,如果鲛奴只是一厢愿地以为自己是李唐之后,为什么上能穿着真正的大唐公主服装,能乘坐皇家氏族专用的翠辇?若他真的只不过是有那么大的作赝的勇气,买给骊奴的百匹骊马又是从何而来?织造华服锦衣的丝线和采购骏马骁骑的资金都不是凡人能得到的;更何况他井宫中的黄金的椅和门,满壁的夜明珠,也都不是普通人能搜集来的。

    她渐渐与骊奴达成了共识,鲛奴或许真的是皇家子弟。“他的主人是一名公主”的猜测,莺奴已经抛开不计,因为她极其确定,方才出现在井宫中的那个陌生公主的声音,同样来自鲛奴的喉咙,他的体里共存着至少三个不同的公主的灵魂。坐在公主翠辇里的人是他自己,他就是那个有着皇家血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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