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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很快地,客厅里人越来越多,男的女的十来个,都是归念的发小。小时候他们都住在这片别墅区里,后来各自奔了前程,不过有长辈的牵系,也会常常回来聚一聚,发小情谊从没断过。

    陈安致在父亲没去世前也住在这里,前几年父亲走了,他忙着几家书画廊,就回来得少了。

    两年多没见,一群人抓着归念打趣。

    “哟小美妞变大美妞啦。”

    “怎么怎么,有没有撩上f国老帅哥呀”

    “祖宗哎,送什么红包二十三岁了你要屁的红包成成成,哥这鞋刚买的,四千九你脱下来拿走”

    各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笑声几乎能掀翻房顶。陈安致静静听着,他穿了衣柜里最休闲的一件外套,坐在这儿还是格格不入的。

    就连归念的爷爷奶奶这样岔了两辈的老人家,也高高兴兴看着一群年轻人打闹。她家人心态都年轻,爱跟年轻人打闹,坐一群小青年里边也不怪。

    她唱着歌,不论谁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到,都有笑着回应。唯独听不到别人一声声喊他“陈老师”的声音。

    隔着一张茶几,背对着,归念一直没回头。

    于是陈安致忽然觉得自己今晚不该来。何况归念还没请他,不过是裴瑗电话里跟他提了一嘴。

    他借着个电话,起身去了阳台。

    大衣脱在屋里了,十二月的风,吹得他脑袋疼。陈安致下意识地摸向了右边口袋,空的,进门前把烟盒留在车上了。

    心里愈发燥得厉害。

    外头飘着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给远处的绿化带罩上一片皑皑的灰意。

    泰安花园,他出生在这里。刨去去意大利学油画的那几年,和父亲去世后的这几年,剩下的近三十年,陈安致几乎全住在这里。

    原本是家,竟觉陌生。

    刻在脑子里的大多数记忆都不是关于他自己的,有父亲生前的,有阿颖的,裴瑗的。

    更多的,是关于归念的。

    从她八岁开始,到如今。十五年,一幕叠着一幕,闪过去。

    后头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陈安致喉头滚了滚,一阵战栗感沿着脊骨攀爬上来,他耐着性子没回头。

    紧张得厉害。

    “姐夫”

    陈安致顿了顿,回头。

    “媛媛”

    裴瑗被冷风吹得直哆嗦,不解“姐夫进去啊,在这儿吹风干嘛”

    陈安致摇摇头,说没事。

    他身上艺术家的气息太浓,抿着唇不笑的时候,总是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

    裴瑗知道他有心事,也不再哔哔,跑回屋拿了条大围脖裹上,又关上落地窗,缩着脖子在他旁边站了会儿。

    小心开口“姐夫,其实我觉得”

    陈安致留神听着,半天没等着下一句。

    裴家这几年注资了几家文娱创意公司,裴瑗就做起了旅游视频u主,景点直播、短视频、写攻略、接软广,玩得越来越疯。有时行李箱一提,就能跟着摄影闷不吭声跑新加坡去,几个年轻孩子,让人操不完的心。

    裴家家教严,她爱折腾,在外边闯下什么烂摊子不敢跟家里说,那一堆发小也没几个靠谱的,所以一般有了事儿都是找陈安致来救场。

    他平时写写字、画画画儿,身上总有种让人静心的气场,闲暇时间又一大把,所以一群小孩闯了什么祸,分手了失恋了都爱找他唠两句。

    裴瑗这个沾亲带故的,尤甚。这回却难得看见她忸忸怩怩。

    陈安致笑了“又闯什么祸了”

    裴瑗摇摇头,一咬牙“其实我觉得,归念挺好的。”

    陈安致眼里的笑意淡了两分。

    话开了个头,裴瑗就不怵他了,一股脑地往出抖“爸妈这两年老让我操心点你的事,怕你心结解不开。他们说我姐呀,命薄,能跟你在一起五年,这就是缘分到头了。我家那胰腺癌的家族史你也知道,姐姐没熬过来,不是你的错,姐夫你不用把什么都压在心里。”

    “一辈子这么长,这么一年一年熬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裴瑗瞟了瞟他的表情,重复“我觉得归念真挺好的。她这次回国也就呆两个月,再走了,下回回来就不知道是几年以后了。”

    陈安致脸上看不出表情,到他这个年纪,一边修身养性,一边从商卖画,情绪管理几乎修炼到了极致,没几个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话是归念让你说的”

    裴瑗摇摇头“不是,就我自己想说。”

    想了想,她又嘴贱且福至心灵地补了一句“归念回国好几天了,没问起过你。”

    陈安致沉默几秒,嗯一声,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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